2020年,2月28日,下午5时38分。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姨妈打来电话。
放下手机,妈妈跪在门口嚎啕大哭。
我知道我们害怕的这一天还是来了,妈妈失去了她最亲爱的妈妈,我失去了最最疼爱我的外婆。
2019年11月16日外婆因重症胰腺炎由应城市中医院转入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因外婆年事已高病情严重,加之无法进食导致严重营养不良,全身浮肿,每天需要注射营养针、白蛋白以及肠内营养汤,曾几度转入ICU,治疗一直持续到2020年1月才略微有了起色,浮肿开始好转。
而就在此时,武汉爆发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我和妈妈居住武汉,肩负起了给外婆制作肠内营养汤的任务。2020年1月22日,也就是腊月二十八,我和往常一样去医院给外婆送肠内营养汤,这一天外婆精神尚佳,没想到这一次见面成了我和外婆的最后一次见面。
1月23日醒来,武汉封城。我没法再去医院看外婆了。我们一方面担心着外婆的病情,另一方面因协和是疫情重灾区,我们也担心着外婆以及照顾外婆的姨妈及护工有被感染的风险。
2月初,武汉疫情变得更加严重,医院同一层好几位病友都感染了新冠肺炎,外婆的主治医生也建议外婆出院,最好是能回当地医院进行保守治疗。全家人都为外婆出院做着准备,希望可以联系到医院接收外婆,可是没有医院可以接收,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在抗击疫情,外婆是从重灾区出来的,更没有医院敢接收,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很清楚出院意味着什么,外婆的病情只会进一步恶化。
2020年2月6日,外婆的主治医生给外婆安排了一系列新冠肺炎的检查,所有检查结果均正常,2月8日,办理好相关手续并做好防护措施之后,一辆救护车把姨妈和外婆从武汉送回了应城的家,然后居家隔离。
回去第一天姨妈拍照给我们看,外婆在客厅晒着太阳摘菜。我们都希望外婆的精神可以一直这么好。然而,后来外婆的身体状况却一天比一天差,在家没有营养针没有止疼针没有消炎针,从开始可以吃一点点,到后来吃了就吐,到最后吃不下任何食物。
除了绝望,我们都盼望着疫情可以快点结束,可以赶紧送外婆去医院。外婆回家的这些日子,每天和姨妈们电话沟通外婆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我们感觉到的是深深的绝望。
我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这最后的日子却无法回去陪伴在她老人家身边,太多个夜晚想着外婆,失眠,就和妈妈聊天,一聊就泪流满面。这些日子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总是害怕半夜会传来噩耗。
2月28日上午姨妈说外婆吐血了,我们知道恐怕外婆的日子真的不多了,一整天心里空落落的,下午5点38分,姨妈来电话说外婆走了,已经联系了殡仪馆。
那天,是两位姨妈和姨父们随着殡葬车去殡仪馆送走了外婆。而我,未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我使劲的想外婆的样子,想她还是曾经那位长相富态的慈祥老太太。可是表妹告诉我,外婆最后的日子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她最后看到外婆的时候,她老人家的手是乌青的。表妹还说,殡仪馆的人来时,外公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陪伴了一辈子的人如此离开,他的心情会是什么样,我们不敢去体会!
国难之时,外婆这最后的日子,我和妈妈只能从姨妈和表妹的口中听说,孩子们未能团团圆圆围着给她老人家送终,也没有追悼仪式和葬礼。我们只能在九十公里之外,朝着外婆的方向,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磕头不止,泪流满面。
1950年2月28日外婆诞生,2020年2月28日外婆去世,生日也是忌日。愿天堂没有病痛,愿她老人家一路走好!
愿笼罩着华夏大地的这场疫情可以早点结束!
愿大家可以早日出门和亲人团聚!
愿因为疫情耽误治疗的人们可以早点看病!
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永别了,外婆!